2010年11月25日星期四

毕业旅行 第九天

第二天又睡到中午才起来,去世博是来不及了,毕竟那么贵的门票只有一天的时间,半天都已经被我们睡过去了。和靓靓商量了半天,决定先去火车站看看车票能不能改签,如果可以的话,就推迟一天回北京,明天再去世博园。
“汉办的通知怎么还不来呢?”我跟靓靓抱怨,“我回去早了,一个人在北京也没意思”。
“你不是说汉办一向效率很低吗?应该是正常的吧。”
“可是听说河北队的早定下来了,”我反驳道,“就北京队的没消息”。
“哦,那大家都没消息嘛,”靓靓想尽力安慰我,“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消息,别担心了,啊”。
我扑进他怀里,想多抱他一会儿,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说:“好了,老婆,该走了,一会儿到火车站都下午了”。
我们去地铁站的路上,我收到雪婷的短信,说通知的名单已经出来了,但是我们班主任去外地了,今天早晨才到北京,现在可能还没到办公室呢,问我收到通知了吗。我回答说还没呢。雪婷说让我看着点手机,可能一会儿班主任就会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给我。我回复说好,谢谢。于是就让靓靓把我的手机从他的裤子口袋换到上衣胸前的内侧兜里,振动和音量都调到了最大。到了火车站,车票改签得很顺利,既没排队也没多花钱。靓靓说:“没想到这么容易”。我心里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。出了火车站,又收到了雪婷的短信,说老师到办公室了,她刚才给老师打电话,老师告诉她已经被录取了,现在正慢慢一个个通知大家呢,让我再等等,如果实在着急也可以想她一样给老师打电话。我回复了恭喜的话,说我再等等吧,不着急。靓靓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,一身轻松地说:“现在咱们去哪?”我说:“去张爱玲故居吧,我一直想去那儿看看”。
出了静安寺地铁站,就看到一座杏黄色的寺庙,镶着金边,还用青色和白色的涂料画了云的图样,牌匾上的“静安寺”三个大字也是用金漆写成的,门口停了一排豪华轿车,四周全是高耸的写字楼和商场。我想,张爱玲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,连寺庙也有浓重的城市味道。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听,几乎每个路人说的都不一样。我们走过一条又一条两边种着梧桐树的老街,连中共一大旧址都找到了,就是没找到张爱玲故居。我说:“算了吧,我们在这里走了这么久,也算来过张爱玲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了。去城隍庙吧。”靓靓说:“也行”。这时我的手机响了,靓靓连忙拿出来看,原来是慕芬发来的短信,问我有没有收到通知,她刚刚收到短信说被录取了。我心里很忐忑,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收到通知。靓靓说:“那你给老师打个电话吧”。我们就在路边的墙脚下找了个地方,我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。忍住剧烈的心跳,和班主任问了好,就说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通知,不知道为什么。班主任让我稍等,他查一下名单。不到两分钟,班主任用他一本正经的学生腔说:“非常遗憾,在这份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”,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“不过我们会把比较优秀的同学的档案收集起来,如果有空的名额就会推荐上去,或者有更适合的项目……”我完全没心思听了,强作欢笑跟老师敷衍了几句感谢的话,就挂断了。
靓靓说:“没选上”?我点了点头,“嗯”,拖着步子往前走。靓靓说:“怎么可能呢?是不是他们看错了”?我没有说话,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。靓靓拉住我,说:“别难过了,老婆”。我便扑进他怀里,把脸埋在他肩上,抽泣起来。过往的行人都装作没有看见我们,走远了才开始议论。靓靓用胳膊轻轻拥着我,说:“没事没事,啊,连你这样的他们都不选,只能说是他们的问题”。我还是只有哭。靓靓就不说话,静静地把脸贴在我额头上。我觉得好温暖。
我把眼泪蹭在靓靓衣服上,说: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老公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脸上有痘痘啊?”靓靓说:“不会吧。”我说:“培训的时候请那些来讲座的人都说泰国是一个特别注重外表的国家,穿衣服都不能随便,而且那些老志愿者也说了,不漂亮的不要。”靓靓说:“哦,那这个就太那个什么了……”我给自己打气,说:“没事,反正我也不想当老师,看来我是真的不能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啊。”靓靓说:“恩,你不用一辈子当老师,但是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体验一下。”我就又哭了起来。终于在靓靓怀里平静了下来,就和他准备去城隍庙了。
却找不到地铁站了,我们绕来绕去到了一幢大厦背面,有很多小网吧,小平房,平房墙根停着许许多多自行车和几辆摩托车。一辆白色面包车从窄窄的小路上挤出来,后面的车窗上写着“家电维修”和电话号码。夕阳红彤彤地从梧桐树下,平房矮墙旁边钻过来照在我脸上,一个骑三轮车摆摊的大妈正在过马路。三轮车后箱的支架上挂着一摞帽子,印着“ADIDAS”的标志,看着眼熟,原来和靓靓戴的一样。
终于在大厦地下找到了地铁站。在地铁上,我又想起回北京以后该怎么办,找工作吧,也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。想起前几天回家看爸妈的时候,爸爸还高兴地说:“我家女儿还没毕业就找了一份不错的差事。”眼泪又掉下来。靓靓凑到我耳边说:“老婆,没事的,别难过了,啊。”
出了地铁站,我给慕芬回了短信说我刚才给老师打电话问了,说我没有选上,之后又发给了凤霞。慕芬也有些惊讶,说很欣赏我,都是金牛座什么什么的,加油之类的话。凤霞直接从北京打长途过来问我怎么样。我说没事不用担心,后天就回北京了。
城隍庙很大,都是仿古的建筑,街边有很多卖珠宝古玩的店,街中央依然是人山人海。靓靓说:“城隍庙小吃不是挺有名的嘛?咱们去好好吃一顿,你就不会难过了。”刚走了两步,又接到了班长的电话,带着哭腔说她也没有被选上。这次轮到我大吃一惊了:“不会吧?你各方面都很好啊!”
“唉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可能是因为上次那个心理测试吧。我们五个不都出问题了吗?这次就都没有录取。”
“啊?那也太恶心了吧!那个心理测试那么白痴!”
“就是呀……”班长的声音也很崩溃,“可是别的我们都没有什么问题呀……”
我们又互相安慰了一番,约好回北京见面再详谈。我告诉靓靓我们培训的时候做过一个心理测试,有三百道题,大家都觉得问题很白痴,但是过了几天班主任找我和其他四个同学谈话,说我们的心理测试答案有问题,问我们要不要改答案。我们就把自己原来做的都拿了回去,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改。心理测试这种东西又没有标准答案,我们又都在忙毕业论文,就随便涂涂改改交了上去,没想到真的用这个来选人。我觉得没选上也不可惜了,靓靓表示赞同。
也许因为有了同病相怜的人,也许因为猜想没选上不是自己的错,我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。不远处有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素菜馆,还挂着百年老字号的标志,靓靓说:“一定要去吃一下,这不是你的最爱吗?”
进去以后我们又有点后悔,因为这里的东西看起来很贵。墙上挂着很多明星来吃饭的照片和名人字画,珍宝阁里也摆着很多古董。我们问了服务员怎么点菜,才知道这家店二层才是炒菜的地方,一层只卖做好了的蒸菜和甜点之类的小吃。我和靓靓当即决定只在一层吃小吃。我们要了三个蒸菜和一个甜点,都是用豆腐和蔬菜做成的,口味清淡,可以吃得出食材本身的味道,特别好吃。两个人也只吃了三十多块,心满意足。只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菜汤弄到了新买的裙子上,“这可是我来的前一天在西单买的MUJI啊!三百多块呢只穿了一次!”我向靓靓哭诉。“你今天真倒霉啊!”靓靓一边笑一边说,我又想起了小新妈妈的捶头功。
酒足饭饱之后,我们又往城隍庙深处走了走,仿古建筑里面全是卖手工艺品和特产的小店,很精致,专门赚外地人尤其是外国人的钱的那种。走到了美食街,人更多了,接种联袂、挥汗如雨的。一家挂着“南翔馒头”的店门口的队伍排到了五十米开外。我吃不着,只能说葡萄酸:“不就是馒头嘛?有什么好吃的?哪里的馒头还不都一样?”靓靓说:“南方的馒头其实是包子。”我说:“哦,这样还说得过去。”又有点馋了。
又走到一间挂着“梨花糖”招牌的店,现做现卖,一块块乳白色的糖块用牛皮纸包着,整整齐齐地码在货架上,很有怀旧的感觉。我有点犹豫要不要买,包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,回北京送同学的纪念品也在杭州就买好了。靓靓说:“我买回去送同学。”于是我们挑了各种味道的每样一个,装了一包,拿去给售货员称重了。付过钱,靓靓就剥开一个花生味的吃了起来。我尝了一小口,除了甜,没有别的味道啊。靓靓却吃得津津有味。我把纸袋夺过来系好,对靓靓说:“只能吃两块啊,别的都送同学!医生都跟你说了高度近视不能吃太多甜的……”“知道啦知道啦。”靓靓嫌我唠叨,我又好气又好笑,心里想,那么爱吃甜食,怪不得小时候换牙以前的照片全是大黑牙。
我们又逛了一会儿,就打算回去了,明天还要起早去世博。城隍庙门口有一趟公交车可以直接开到我们的旅馆附近,不用换地铁,我们就挤了上去。坐了两三站,我们旁边的一对夫妇下了车,我们竟然找到了座位,还是两个挨着的,一个靠窗,一个靠过道。我想我今天的好运可能都用在这儿了。不久,又上来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,被挤来挤去的很可怜。上海的公交车不像北京的,每一辆都有售票员,凶是凶点儿,但是有老人的时候会提醒年轻人给老人让座。上海的公交车都是无人售票的,于是大家也就对老人熟视无睹了,毕竟谁不是走了一天累死累活的呀。我和靓靓小小的思想斗争了一下,因为我们的旅馆在这趟车的倒数第二站,少说也还要坐个二三十站才能到呢。最后靓靓站了起来,我也跟着靓靓起来给老人让座。但是同时我身后也有人让座,老爷爷让我坐下,他坐在靓靓的位置,老奶奶坐在他后面了。可怜的靓靓站在旁边的人群里,我握住他扶在栏杆上的手,希望我的安慰可以让他不会太累。
也真是凑巧,我们都下车了老爷爷和老奶奶还没有下车,靓靓说他站得脚都酸了。回到旅馆,我给爸爸妈妈发短信告诉我没有被选上的事情,同时做好准备万一爸爸妈妈打电话来问。过了十分钟,妈妈发来一条短信,说不管发生什么事,爸爸妈妈都支持我,鼓励我重新振作起来。我看了短信就哇地大声哭了起来。靓靓把我揽进怀里,我给他看了妈妈的短信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我……觉得特别对不起爸爸……妈妈。”靓靓看了看短信,说:“这是你妈发的短信啊?她平时说话也这样吗?”我有点想笑,说:“不是!我妈发短信就是这样的,像过去打电报一样,要是给我卡里打钱了,就说‘钱已汇,请查收’”。靓靓“哦”了一声,说:“这样的短信我也有”。就给我翻出他手机里存着的短信,内容和妈妈发给我的差不多,是他考研失败的时候他爸爸发给他的。“还有你给我发的呢!”他又翻出一条,果然写着我的名字,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给他发过这么肉麻的短信了。
“别难过啦,”靓靓从后面抱着我,“老婆,你看哦,就算没选上,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嘛,你用几个月多学了一门语言,不是挺好的吗?很多人想去培训还没机会呢。”我想想也是,我这几个月培训,吃住都是免费的,论文我也做完了,就慢慢平静下来了,和靓靓出去吃了晚饭,回来的时候买了水果和酸奶,就和靓靓一边看《三国演义》一边吃东西,又过了一个晚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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